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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车掠过村庄

   添加时间:2020-09-18 15:09   来源: 点击量: 分享:  

又一声汽笛的鸣响,如一把无形的长剑,将幽静的村庄划开一道看不见的口子。紧接着,一股风像一簇散开的尖刀,来不及躲挡,狠狠地窜了过来。王三世老人七十多岁了,一出门就颤颤巍巍地张目四望。

记不清全族人在这塬底住了多少年。他六七岁时,祖父的坟堆就在铁路线东那架塬畔,比祖母的坟还要早很多年。幸好,修铁路时,祖父的坟距离路基尚有一段距离,连同两棵长在坟旁的不老松、常青柏,替他守着河畔那块爱长庄稼、也爱生草木的土地。

那时,流经村子的石头河水量很大。沿河的庄户人因这河没有少得好处,家家户户的牛马,都会成群结队吆叫着去河滩吃草饮水。现在,河水几乎干了,有点水,也像眼泪划过的细线。河滩的卵石滑光溜圆,夏天晒得烫手。青蛙的叫,几十年没听到一声了,或许它们过于胆小,不敢和激烈爆猛的火车声抗衡,吓得逃遁了。

性子倔强的王三世,二十岁时曾被征召去修这条铁路。可自通车以来,他还没有坐过一回火车。那时,家里养有骡马,他只习惯拉上架子车,去镇子赶集。听着叮叮咣咣的骡马声,穿过火车路基下的涵洞,吼着气死牛的秦腔,买回家里的杂用和地里的农具化肥。王三世养了十几年的枣红马,听到火车的长鸣,总是不安分地嘶吼一阵,一双眼睛传递着只有他和马彼此才懂的心事。

前年庄子后面又规划了高速路,他的家无可选择地被夹在公路铁路中间。要不是周围还有一点少得可怜的庄稼地,他也不愿意留在这里。他无奈地站在地头,看着火车叮当而过,叹息村子里的聒噪声太大。

我是这趟火车的常客,喜欢坐在车窗的一侧,看着火车掠过村庄。车上的乘客,大都来自火车沿线的村落。旅客林林总总的话题里,很少有人说起庄稼,说起伏天的热和地里的旱。时尚年轻人在津津有味地说歌星,说电视节目里的脱口秀;漂亮的媳妇在说减肥,说新上市的衣服……只有一些提着褡裢的老人,满脸沧桑,不时地看着窗外,看着这条铁路旁连片成排越来越高的楼房工厂,像在心疼他种了一辈子,至今还没忙够的庄稼地。

王三世老人时常会出现在地头,他送孙子去城里读书时,孙子叫爷爷的声音脆甜而稚嫩。一小袋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,就放在车窗边的小桌上,带露的水珠粘在溜光的果面上。

火车又启动了,孩子清脆的声音又一次响在他的耳边。乡愁被一次一次抛向车后,遗忘在哄热的夏风里。

(供稿:崔家沟监狱 文锁勤)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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