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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高艳:努力向前走

刘高艳:努力向前走

时间: 2016-11-17 15:01 |来源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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渭北的冬夜,海水似的,深不见底。屋内的炉火,温暖着掌心的手机,也温暖着我宝贵的闲适时光。于是,习惯性打开公众号,习惯性进入“监狱之声”。忽然,我的目光被一个标题——《刚45岁!他就这样倒在通往监区的路上》——绊倒。

从监控摄像头看袁文俊的背影,他双手扶着腰,脖子努力抬举着看起来非常沉重的头部。我们看不见他苍白的脸,但从走路姿态中能看到他的努力和挣扎。可是,他并没有停下踉跄的脚步,也许他脑海里仍盘旋着监区开会的事和“好的,我马上就到”的诺言。服从是军人的天职,服从也是警察的天职。在疾病拦腰抱住他的那2分钟不到的时间里,袁文俊始终没有忘记“我是一名监狱人民警察”,他没有因为不适而转身,仍然朝着监区的方向继续走!几秒钟之后,他的身体仿佛游离出了大脑指挥系统,肩膀朝右边倾斜,他努力调动左臂来平衡,他胜利了,又继续朝监区的方向接近了五步。可是,残酷的疾病再次将他的身体推搡到左边,迫使他使出全部力气努力拉住自己,却再次被重重推了一下……就在我的心仿佛提到了舌尖,几乎要喊出声的那一刻,他仰面倒了下去——像一片被风扯掉的叶子,平躺到了冰冷的水泥路面上……眼睁睁看着时间,一秒,一秒,悄么声儿地从他的胸前走过,我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!可我没想到,30秒之后,袁文俊竟奇迹般站起来,恍然如梦地轻轻看了看,而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以保持警容严整。他继续朝监区走,他仍不忘开会的事。路边的冬青目送着这位刚强的汉子,一步,一步,向前走。然而,10米之后,袁文俊又一次倒下去,年轻的他,再也没能站起来。他的生命钟摆永远停在了45岁的地方。

他才45岁啊!

1分44秒的视频,我看了三遍。它忠实地记录了一位基层监狱民警告别人生的最后影像,它以残酷的客观给我们捧出了一颗监狱民警忠诚事业的心!我努力想要敛住的泪水,最终穿过炉火的光,再次滚落到手机屏幕上。

45岁,他才45岁啊,还有多少亲情没有偿还?还有多少梦想没有实现?还有多少幸福没有品尝?他琢磨探索的那一套生产办法还没有来得及总结推广,他亲手做的那一桌饭菜还新鲜在亲人的记忆之中,他帮助过的兄弟还还没有找到帮助他的机会,他却匆匆地走了。

放下手机,我想起日常所见的画面:星星缀满天空的时候,疲劳的制服靠在椅背上,睡着了。台账摞在桌边,来不及盖上笔帽的钢笔斜躺在工作笔记上……过度的疲劳深入袖管、裤管和腰带,深入到他生活的最里面。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,监狱战线上许许多多的袁文俊们用青春、用责任、用忠贞守护着那片七长八短的树林。他们习惯了面对“难顽坏”、习惯了工作的高严和紧张,习惯了在“忍”字上活着、在“忠”字上跳舞,习惯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计得失地种植汗水和心血。

春天他们播种善良、真诚、使命和担当;秋天他们收获服刑人员的悔过、进步和喜悦的成长。他们将自己的一年四季陷入责任,脊背上落满盐粒、星星和月光。即使对于心患“癌症”的顽石,他们也不放弃、不抛弃;他们却独独不知不觉忘记了自己。偶尔默坐,把头低下,任由风吹乱黑发里的白发。偶尔在一小截纸烟里唉声叹气,被岁月压弯的弧线起起伏伏——他们可能咳嗽,可能胸闷,可能长期亚健康,但他们没有时间“把自己当回事”。

虽然我是女监狱警察,没有在一线工作过一天。但是我,疼痛着他们的疼痛、悲伤着他们的悲伤!当夜色再次袭击火苗,我本能地抱紧身体。《再见警察》的曲调越过夜气,从远处的执勤楼传来。那种沉郁顿挫的旋律潜入我的心底,我不知道我的泪水,是怀念、是伤感,还是心悸?我不知道夜里会不会梦见一群忠贞的灵魂正躬身朝监区继续走去?我不知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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