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是我,就不给他放钱,看他开不开门!”
当所有同学都表示认同夜出晚归时对付看门老头儿的不二“法宝”,常林却坚决反对。这个北方小伙子是典型的驴脾气,他的意见常常与别人相左。
“何必呢?不就是1块钱吗,5毛钱也可以呀,就权当扶贫呢。”有同学毫不在乎地说,“反正你只要做出从兜里掏钱、弯腰、放在门缝下面的系列动作,门房的玻璃窗后面自有一双眼睛会看到,老头儿就自然出来开门了,屡试不爽。人家师傅可从来没有向谁开口要过,也从来没有跟谁计较过呀。”
“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,这样做不道德!”常林愤愤地说,“从老头儿来说,是利用小小的特权变相吃拿卡要,是一种腐败行为;从同学们来讲,是默认潜法则,等于助长腐败风气。这与我们的社会公德背道而驰。”
周六,常林带着比他低一级的初恋女友出去玩“密室逃脱”游戏,完了,又一起吃了19元小火锅。他们边儿吃边儿说话,不时地为游戏过程中一次次智取险关而庆幸干杯,兴奋得差点忘了时间。返回学校时11点刚过,已经超出学校规定的关门时间5分钟。他们来到离宿舍楼最近的西门,不锈钢推拉门已然拉合,在月光下显得非常耀眼。常林推了推,发现人行通道的门已经反锁;再瞧瞧里边几米开外门房的窗户,没有一点亮光。常林想,考验我的时候到了!便使劲儿敲门。他敲门的力度越来越大,铁皮门板不断发出“哐,哐”的声音。他的女朋友双手比作喇叭状也在不停地喊:“师傅,开门——;师傅,开门——”
他们敲呀、喊呀,足足闹了5分钱,门房里没有一丝动静。
没办法,常林和女朋友商量,准备翻越推拉门。年轻人一跃跨上推拉门的弧形上沿,稍稍稳住脚跟,然后正俯身抓紧女朋友的手往上拉时,门房的窗口倏地亮了,门“咯吱——”一声开了。他一闪身跳了下来。
这时,随着一连串嘶哑的“来了,来了,来了……”门口缓缓地走出一位摇摇晃晃的老头儿,他的头上已然谢顶,脑袋和双手都在不停地微微颤动,一看就是帕金森早期症状;他腰弯背驼,穿着一身白底蓝道儿像住院服似的秋衣秋裤,披着一件褪色的军大衣,趿拉着一双塑料拖鞋,迈着小碎步一路走过来。走到门口,老头儿已是气喘吁吁,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:“来了,来了,来了……”
眼前这一幕,让两个年轻人大为震惊,他们相互对视了几秒,两人不觉都脸红了,他们不约而同地为自己的任性、为自己的晚归给老人带来的麻烦而深感愧疚。门开了,老头儿胸脯上剧烈地起伏着,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,喉咙上带着丝丝痰音。他对两位大学生没有一句责备,也没有丝毫埋怨,站在门后微笑着迎进他俩,瘦削的皱纹脸上似乎还露出一种类似歉意的表情,似乎在说:“对不起呀,年轻人,原谅我老了,行动迟缓!”
他们连说几个“对不起!”但心里依然觉得过意不去,常林赶紧伸手在兜里掏钱,因为没有零钱,他干脆把一张10元人民币塞进老头儿大衣口袋,并诚恳地道歉:“这么晚了打扰您老休息,非常非常抱歉!”
下周一,为了抓紧备考雅思,常林一改自己爱睡懒觉的习惯,一大早就来到校园散步、读英文背单词,不知不觉竟走到学校东北角的教工家属区附近。无意间,他瞥见小操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。——那不是学校西门上那位看门师傅吗?没错,就是他。不过,他再也不是弯腰曲背、颤颤巍巍的老人,而是一位相当精干的运动老将。虽然脑袋依然光秃,但腰板挺直,腿脚利落;他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正在跟别人打羽毛球呢,那腾跳动作之敏捷,接球技术之高超,绝非一般年轻人可比。瞧,他又是一记有力的扣杀,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。
“天哪……”这位青年学子看得目瞪口呆,他就像听到中国航天探测器在月背着陆的消息,简直不知如何感叹。
(供稿:榆林监狱 刘玉功)